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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留日熱潮興起的原因 1.清政府推行“新政”舉措的驅(qū)動 自甲午戰(zhàn)爭、以后,清政府在社會內(nèi)外壓力的夾擊下,相應(yīng)地采取了一些新的舉措,開始實行所謂“新政”。派遣學生留日作為其中的一項重要內(nèi)容,被加以推行。對派遣出的留學生,清政府不僅要求他們須學習日本及西方的新知識,待回國后派以用場,而且還以高官為引誘,答應(yīng)留學歸來以后分別賞予舉人、進士出身,分配各種官職。為了能吸引更多的學生留日,清政府還專門擬定章程做出保證(例如,1903年擬定的《鼓勵游學畢業(yè)生章程》就有詳細的具體規(guī)定)。爾后到1905年,由于科舉制度的廢除,使得出國留學成為當時最好的出路之一,因而中國學生紛紛而至。況且,清政府也認為日本是中西文化的緩沖區(qū),不會受到西方的毒化,也有值得學習的地方。總體看來,雖說這次留日運動是清政府出于政治需要制定的以保全統(tǒng)治政權(quán)的政策策略,但客觀上成了推動留學日本的原發(fā)動力。 2.維新派人士及具有改革思想人士的鼓動 康有為上呈的《請廣譯日本書派游學折》(1898年)在詳細闡明譯書的益處之后,又指出“:若夫派游學乎,則宜多在歐美矣。……夫物質(zhì)之學,又非可以譯書得也。”但他在后文則認為“:惟日本道近,而費省,廣厲東游,速成尤易。”后來的留學絕大多數(shù)“就學于東”,而非“歐美”。而透徹地看到日本強大之根本原因,并極力敦促政府,鼓動學生去日本留學的當推維新志士,是他們在對比了中日兩國的基本狀況后指出,中國光靠洋務(wù)運動是不能救國的。并進一步得出,日本之所以能后來居上,不僅在于他們學習消化了西方先進的科學技術(shù),更主要的是,日本通過明治維新催生了與科學技術(shù)同步發(fā)展的資本主義制度。因此,他們號召留學生要走留學救國之路,并發(fā)出“惟游學外洋者是救國之唯一方針”的呼聲,極大地鼓舞了一大批青年學生的留學熱情。 3.路近、時短、費省以及出國“鍍金”思想的蔓延 出于經(jīng)濟狀況的考慮,選擇留學日本,也是留學生人數(shù)上升的一個重要因素。中日兩國不僅一衣帶水,隔海相望,而且就路費和學費而言,中國學生留學日本比留學西洋要便宜得多,因而對于一般中等收入的家庭來說還能負擔得起。尤其是在廢除科舉前后,由于大批自費生涌現(xiàn),使得路近、費省就成為許多家境并不太好,又有留學愿望學生的一條極富誘惑力的選擇。況且,出國留學的資歷和獲得的證書,還是就職、升官、得到高俸祿的資本。1896年唐寶鍔、胡宗等13名學生赴日留學,標志著中國近代留日運動的開始。1903年清政府公布《獎勵游學畢業(yè)生章程》,明確了對留學畢業(yè)生給予相應(yīng)的科名獎勵的辦法。“在清廷獎勸留學政策的推動下,在日本政府擬與中國倍敦友誼為幌子而極力地慫恿下,十年間,留學日本蔚為風氣,極一時之盛,其規(guī)模之大,人數(shù)之多,前所未有。” 二、留日學生的譯書活動 留日學生中譯日文書的熱潮興起于十九世紀末二十世紀初,但最初情形正如梁啟超所說“:(清末的翻譯界)如久處災(zāi)區(qū)之民”,對新事物和新文化非??释?,故不加選擇動手就譯,其特點是“無組織、無標準、本末不具、派別不明、惟以多為貴,而社會亦歡迎之”。從1900年起至1911年,中國留日學生在日本陸續(xù)創(chuàng)建了各種各樣的翻譯團體,數(shù)量達“七八十種之多”。較有影響的譯書團體主要有: 1.譯書匯編社。留日學生在翻譯日書方面初見成效是在1900年,其標志是留日學生的第一個翻譯團體譯書匯編社的成立并開始大量翻譯日本書籍。譯書匯編社的定期刊物《譯書匯編》刊登“以政治一門為主”的譯書,如政治行政、法律經(jīng)濟、政治政理各門,每期所出或四類或五類,間附雜錄。另外,兵農(nóng)工商專門之書也時有譯出并擇要刊行。譯書匯編社所譯之書大多為東西方資產(chǎn)階級的政治學說等學術(shù)書籍,對于促進國內(nèi)政治文化的進步,推動思想啟蒙運動起了重大的作用。梁啟超曾贊揚《譯書匯編》:“能輸入文明思想,為吾國放一大光明,良好珍誦。”《新民叢報》也曾評價:“諸報中,除《江蘇》一報未出版外,其余數(shù)種,語其程度則《譯書匯編》為最。” 2.陸世芬與教科書譯輯社。繼譯書匯編社之后,還成立了以編譯出版中學教科書為主的教科書譯輯社。教科書譯輯社成立后,組織譯輯了大量的中小學教科書,其中又以中學教科書為多。據(jù)《譯書匯編》第二年第三期卷末之廣告,可知其初期的出版計劃包括下列教科書:《中學算理教科書》、《初等平面幾何學》、《中學物理教科書》、《物理易解》、《物理教科書》、《中等最新化學教科書》、《中學地文教科書》、《植物之生理》、《社會學提綱》。教科書譯輯社究竟編譯了多少教科書,由于資料匱乏,難以得出確切的統(tǒng)計數(shù)字。盡管也有該社編譯之書不下幾百種之說,但據(jù)目前所占有的資料,似乎只有幾十種。 3.湖南譯編社。1902年11月由中國留日學生楊守仁和黃興等人創(chuàng)辦于東京,翌年陳天華也參加了該項的編輯工作。1903年起發(fā)行月刊《游學譯編》。該刊以翻譯為主,刊登內(nèi)容主要有外國教育、軍事、歷史、地理、學說、評論等,不過后來刊登的文章以政史類為多,政治傾向比較濃,且常常引用各種日本的學說和評論。 4.閩學會。1904年由福建學生組織成立,發(fā)行《閩學會叢書》,兼有同鄉(xiāng)會編輯書籍的性質(zhì)。從該書所譯內(nèi)容來看,主要有政治學、歷史學、地理學、經(jīng)濟學、社會學、教育學等。 5.國學社。該社由張肇桐、嵇鏡、葉瀾等中國留日學生于1903年發(fā)起創(chuàng)辦。該社成員主要是以江浙留日學生為中心的翻譯團體,主要工作是編輯中小學堂教科書兼翻譯東西名籍,此外,他們還計劃陸續(xù)編輯中學倫理教科書、中學生理教科書、中學博物教科書、中小學唱歌教科書、小學格致教科書等。除了上述提到的社團外,比較重要的還有江蘇社、東新譯社、會文學社等。#p#分頁標題#e# 三、中國留日學生譯書活動的影響 1.文化教育層面:現(xiàn)代漢語由于融匯了大量日本詞匯,中國文體為之一變。留日學生在翻譯日本教科書的過程中,也把許多新詞匯、新術(shù)語輸入中國,涉及范圍很廣,包括哲學、社會科學、教育、自然科學、工程技術(shù)和一般日常用語等方面。諸如資本、范疇、揚棄、理性、導(dǎo)師、學術(shù)、細胞、出版物、博覽會等等,連“教科書”一詞也是留日學生從日文翻譯過來的。留日學生譯編大量教科書,為清末民初新式學堂提供了適合于發(fā)展資產(chǎn)階級教育的教材,以及有關(guān)學制方面的書籍,為中國制定近代學制提供了重要的參考,對教育內(nèi)容的改革和近代化起了巨大作用。同時,留日學生把外國教科書和新詞匯、新術(shù)語輸入中國,將“西學”輸入中國近代學校,開闊了中國人的視野,在一定程度上,促進了中國近代科學文化的發(fā)展。此外,留日學生也翻譯了大量的日本教科書。漢譯日本教科書幫助中國完成了傳統(tǒng)教本從內(nèi)容到體例的轉(zhuǎn)型,直接促成了中國近代教科書的誕生。在漢譯日本地理教科書的影響下,中國地理教科書開始擺脫傳統(tǒng)輿地學,形成“旅行體”風格;歷史教科書走出“朝代體”,向“時代體”過渡;自然科學和其他科目大量使用漢譯日本教科書;修身教育也融入了日本元素;女子教育領(lǐng)域整體知識體系的建立與漢譯日本教科書也是分不開的,它促成了“家事”教育和師范教育的開始。 2.出版印刷方面:在日本印刷的影響下,中國的出版物,從線裝單面印刷,改為洋裝兩面印刷。中國留日學生在日本不但從事翻譯活動,而且出版所翻譯的書籍,他們往往借助日本的印刷所印刷。這些書籍的出版都采用了“洋裝”的新樣式,因此,“中國的印刷、制本成為現(xiàn)在的樣子,是經(jīng)過日本和留學生的文化活動而加速形成的”,而出版技術(shù)的改進反過來又加速了文化的傳播。 3.政治思想層面:更新了人們的思想觀念,促進了思想解放。中國留日學生受孫中山革命思想的影響,又目睹了日本明治維新后資本主義的迅速發(fā)展,翻譯了許多具有資產(chǎn)階級革命思想的書刊,這些書刊“無不宣傳資產(chǎn)階級民主革命的正義與進步,傳播資產(chǎn)階級的政體、法制與民權(quán)”。中國留日學生翻譯的大量書籍中重點介紹了西方18、19世紀產(chǎn)生的這些社會科學成果,這些成果彌補了洋務(wù)運動時期西學輸入中土的不足;中國留日學生發(fā)行的雜志除了部分為純學術(shù)之外,一般是介紹啟蒙思想和宣傳革命思想的,為近代中國維新變法和資產(chǎn)階級革命提供了思想武器。伴隨著新的思想、新的信息的傳入,陳腐的封建社會內(nèi)部開始出現(xiàn)了新的社會風尚、新的價值觀念、新的人生道路。在社會風尚方面,有如服飾的改變、發(fā)式的改變、禮儀的改變、婚俗的改變等等;在思想觀念方面,“師夷長技”更新了“華夏變夷”觀念,“商戰(zhàn)為本”更新了“重農(nóng)抑商”觀念,“義利統(tǒng)一”更新了“重義輕利”觀念,“民主民權(quán)”更新了“君權(quán)神授”觀念,“男女平等”更新了“男尊女卑”觀念等等。所有這些都不容置疑地起著“開啟民智”,促進中國政治格局向近代化發(fā)展的作用。其中最為突出的是社會心理機制的更新,逐漸形成了求新求變的政治氣候,從而客觀上對喚起中國人的覺醒,推動中國近代社會的變革和民主革命的進程起了不可忽視的作用。 總之,這一時期中國留日學生的譯書活動,對于開啟民智,引入新思想,促進中日文化交流,推動中國政治、思想、文化等方面的近代化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中國留日學生的翻譯貢獻是值得肯定的。